箱庭治疗者的基本态度
[日期:2012-06-07] | 浏览量:102886 | 作者:北师大项目部 |
箱庭疗法虽是心理咨询与治疗的一种方法,但箱庭疗法与单纯的面谈式的心理咨询并不完全一样,在箱庭疗法实施过程中,治疗者所持的态度是很重要的。来访者能否自由、放松地表现自己的内心世界,能否在箱庭作品制作的心路历程中畅所欲言,治疗者的态度很重要。
(一)静默见证者的态度
卡尔夫曾说过,在箱庭疗法过程中,不做任何事比做一些事要难得多。箱庭疗法实施过程中,当来访者用各种各样的玩具在沙箱里摆放出一个作品时,治疗者往往静默地坐在旁边,看上去不做任何事情,只是关注着来访者制作,当来访者主动与治疗者说话或提出问题时,治疗者予以简单的应答,应答之后又复归静默。这一过程后期的对箱庭作品的交流解释也是尽量少之又少,因为来访者所摆放的这些心象通常来自于深层的原型水平而且未经“自我”的检查,过多的解释可能会阻碍无意识的意识化过程。来访者制作箱庭,治疗者不是去就投射出的有限的概念、理论或者对心象的某种模型进行分析,而是静静地等待来访者通过在沙箱中构建一幅幅画面而舒展开来的心灵表现。
迪安(Dean)形象地将箱庭作品中心象的出现比喻成新生儿,认为箱庭作品中的心象是令人珍爱而又脆弱的,是与来访者自己的意愿一样鲜活的生活具体化。这些心象渴求与他人交往,渴望被他人接受,渴望被他人欣赏。治疗者就像一个助产士一样,像它们所期望的那样接受这些心象,允许它们在外部世界找一个适合自己出现的地方,静默地见证这一“新生儿”的诞生。这种对箱庭疗法过程中创造的心象静默的、有礼貌的接受态度使来访者的安全感和自由感陡增,因为这些心象少量来自个人的自我和个体无意识,更多的来自于人类心灵的深层或集体无意识。正如荣格所认为的,如果人类心灵具有朝向完整性整合而调整自己的能力,那么这种痊愈源自这种深层次的心灵而不是外在力量。在来访者心灵开始痊愈的一刻起,治疗者必须有充分的自我意识,以便能够静默地陪伴着箱庭疗法实施的每一步。在训练有素的治疗者眼中,来访者心理治愈的全程犹如一幅图画在箱庭的心象中展现。
由于儿童仍处于自我发展的活跃阶段,而且与指导着游戏和治疗过程的无意识(最初的自性)有着紧密的联系,对儿童实施箱庭疗法时,治疗者要做到“不做任何事”可能更难些。但是,这里所讲的“静默”并不意味着不作任何反应,守候在儿童的旁边,看儿童制作箱庭并针对儿童制作时的言语或非言语作出适当的反应是理所当然的。儿童往往把制作箱庭当做游戏的一种。箱庭游戏表现出流动性的特征,但这并不影响儿童全神贯注于游戏中的世界。
那种认为“我比你懂得多、做得好,因为我是大人而你是孩子”的观点,可能会妨碍治疗过程和儿童人格发展的进行。如果未经充分训练,治疗者可能会轻率地对儿童的自我调节发展过程施加影响,或提供过多的安全设置或抑制。同样,即使面对成人,那种认为“因为自己是治疗者而对方是患者,所以自己比对方强”,对来访者形成一种先入为主的偏见,并且总想对来访者的言行进行指导的想法和做法也会阻碍良好治疗关系的形成,不利于来访者自我治愈力的发挥。
静默见证者的态度并非要求治疗者坐于一旁一动不动,也不是说治疗者是可有可无的。在箱庭疗法过程中,治疗者像一位见证者一样在一旁默默地见证来访者无意识世界的流露、表现,在咨访双方无意识弥漫之中,通过自己无言的表现,如目光、身体语言以及偶尔的应答,让自己的无意识与来访者的无意识进行交流、对话,帮助来访者的自性显现并逐渐整合自己的心灵。做到静默,做到“不做任何事”,我们就可以帮助来访者自由、投入地创造并进入一个良性互动的精神世界。
(二)共感理解的态度
所谓共感理解,就是设身处地地体会来访者的心理和情绪感受。罗杰斯认为,对来访者共感理解是使心理咨询产生效果的最重要的因素之一。他的这一观点得到了心理咨询和临床治疗领域的一致赞同,箱庭疗法亦不例外。
共感理解不同于同情、怜悯,对来访者的同情、怜悯有时反而会使来访者感到屈辱、丢面子。在这里,治疗者和来访者始终是平等的,是对来访者感同身受的理解。这种理解不是说来访者有什么样的情绪、为何如此,治疗者就从自己的阅历、内心寻找出一种与来访者一样的经历,使自己的情绪趋同于来访者。如来访者因学业失败而苦恼,治疗者也回忆起自己的学业失败,或设想这一情景,因而也表现出苦恼,并将其传达给来访者,以为这就是共感。其实这不是共感理解,而是对共感的一种误解。治疗者的苦恼、悲伤、愉悦是自己的体验,而不是来访者的体验。共感应是爱着来访者的爱,悲伤着来访者的悲伤,是将治疗者对来访者情绪的感悟传达给来访者,让来访者感到治疗者真正理解自己的处境、情绪。
在心理咨询中,共感理解是一边倾听来访者的主诉,一边用来访者的眼睛洞察来访者的内心世界,同时又脱离来访者并审视之所以出现这些问题的原因。咨询者既被感情操纵,又受清醒的判断力所支配。也就是说,来访者沉溺于自己的情绪之中,咨询者感受到了这种情绪的存在,但明确知道这不是自己的情绪,这正如救人要一只脚在水里,一只脚在岸上。如未涉水则不知水之深浅、冷暖,就不能理解来访者。如若无脚在岸上,则有被来访者的消极情绪所牵制之危险,不可能帮助来访者,甚至自身难保。
箱庭疗法过程中共感理解的表现不只是言语的理解,而是对来访者制作箱庭作品的过程以及所摆放的玩具有一“共同的情景”之感。来访者在开始制作箱庭作品时,治疗者对其拟在沙箱中摆出什么样的情景,用什么玩具,先完成哪些都要有一种“预知”的感受。孔子说:“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论语·为政》。这是一种高层次的共感理解,是治疗者和来访者内心世界的一种共性认识。要做到这一点并非易事,但通过训练、体验,这种共性认识会渐次成熟。
箱庭疗法所使用的玩具及作品的空间配置、主题、表现的事件均有象征意义,源自于来访者的深层心理。当治疗者自身的原始认知完全理解来访者的心理感受,完全了解来访者在箱庭作品中使用心象、象征的方式、风格之后,就可以以来访者的这种方式、风格来理解其心灵深处的无意识内容。当然这种共感理解或曰共性认识是一种接近而很难做到完全一致。箱庭作品制作过程中,治疗者较少用言语表达自己的这种共感,这种共感理解使用的是治疗者的目光、表情、与来访者距离远近的控制等非言语形式。当箱庭作品制作完毕,来访者对自己的作品主题、内容进行解说时,治疗者可以通过言语将自己的共感理解充分表述出来。
当然,共感理解一定要避免将自己的作品设计强加于来访者。在箱庭制作过程中,治疗者是不作任何分析的,甚至没有任何言语,正如前面所说的,治疗者是静默见证者的态度,因为此时任何的分析、询问都会打断来访者的制作过程。在交流过程中,治疗者对作品的理解也要尽可能少分析,过多的分析将来访者无意识世界过多暴露,虽然这种分析可能会令来访者感到治疗者“深刻了解自己”,有“通心”功能,但往往会引起来访者的不安。而且,箱庭中的心象往往凝聚着个体的意义,在不明确心象个体意义情况下草率作出分析、解释可能出现“误读”。米勒和波(Miller & Boe,1990)指出,在理解来访者作品时,治疗者必须在来访者所提供的隐含意义的范围内作一点儿解释。如一个儿童在沙箱中放了一只大恐龙,恐龙是史前的统治者,强大、有攻击性,但已经消失,箱庭中放一只大恐龙可能使箱庭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但如果该儿童说这是一只母恐龙在保护它的小恐龙婴儿,那么治疗者就应该在这一比喻范围内与其共同理解母恐龙要保护小恐龙不受什么样伤害之类的问题,而不作过多分析和解释。
有时来访者制作的作品可能出现一些不可能的或不合理的情景或场面,这是来访者无意识的内容,不符合的是现实概念的逻辑,但在来访者看来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是合理的,符合的是无意识原始思维的逻辑。治疗者如果没有共感理解来访者,对这种场面可能会提出修改意见,或作出一些不满意的评判。如一位来访者制作的箱庭作品左上角部分空白,解释为“自己不想管的东西”。如果治疗者持一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态度,一直逼问“不想管的东西”是什么,那么,就会令来访者感到治疗者对自己不理解,因为他已经解释“不想管”,追问是什么不就强迫其要管吗?箱庭作品是来访者心理的形象表现,治疗者认为“这部分应是什么会更好些”,或“这个玩具摆在哪里更完美些”,这些是治疗者自己心理的反映、投射,而不是对来访者的共感。箱庭的共感理解不应是治疗者替代来访者来设计或制作箱庭作品,也不是来解释或分析来访者制作的箱庭作品。
(三)母性原理的态度
荣格认为,每一个人的人格中都不同程度地包含着男性性和女性性。心理治疗者不论男女,其人格中必须维持一定的母性原理。母性原理的机能是“包容、包含和接纳”,相对于父性原理的“切断、分割和拒绝”的机能。
每个人的人格中也还有一定比例的孩子气成分,在遭遇不幸、心有牵挂之时,总想有个接纳自己的、像母亲那样宽容的人倾听自己的倾诉,获得母亲般的呵护、宽容、鼓励。因此来访者来咨询、治疗时也常带着一种孩子般的期望,也往往视治疗者为能满足他一切要求的“母亲”。箱庭疗法中咨访双方的关系,卡尔夫认为是“母子一体性”关系。咨访双方首先取得基本的信任感,来访者在治疗者面前感到温暖、关爱、包容、接纳、自由、安全,咨访双方就像母亲和孩子一样,这就是母子一体性。卡尔夫认为,当一个孩子被抱在母亲的怀里时,就会从心理上有一种被保护感,这是孩子最安心的时候。这种感觉如同胎儿在母亲的子宫里一样,母亲的子宫隔绝了外界的刺激和危险,保护着胎儿。儿童、青少年和成人受到外界刺激心理产生异常时,通过心理咨询师的援助,可获得母亲般的爱护,情绪得以安定。在箱庭疗法中,心理存在不适应等问题的来访者,在治疗者的陪同下,面对沙箱,双手触及洁净、柔和的细沙时,会产生一种回归母胎的愿望,渴望得到母亲般的温暖,这种感觉会令来访者原本不安、躁动、烦乱的心得以平静。
母亲对待孩子的态度总是以慈爱、包容为主的。孩子不论做错什么事,有什么缺点,即使是罪状累累的罪犯,在母亲的眼里,那都是自己的孩子,都是可以接纳的、包容的,眼里投射出的永远都是充满慈爱、温和的目光。而孩子不论自己有什么苦恼,要受到什么样的惩罚,总会想到母亲的庇护,即便是两鬓苍白的老者,在自己的母亲面前,也总会有一种“撒娇”的孩子气,甚至在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刹那间仍以微弱的声音颤然地叫一声“妈啊……”。可见母子之间情感的维系是多么绵长、牢固。箱庭疗法要求治疗者以母性原理的态度对待来访者,强调母子一体性。这一母性原理是充满慈爱的然而又具有高度理智的“母亲”原型。在箱庭疗法实施过程中,治疗者对来访者的箱庭制作过程、作品场面构成及解释,总是像母亲一样慈祥地关注着,以欣赏的、鼓励的眼神对待来访者心灵深处那孜孜不倦追求自我整合的自性力量的发挥,在需要时给予一定的帮助,但又不包办。母亲总是相信自己的孩子不论现在如何不成器,但终究会长大成熟的,治疗者也应如母亲一样相信来访者有无限追求自我实现的潜能,相信其经过内心努力,人格终会朝向整合的方向发展,终究会适应生活的。
母亲的感觉可能会使来访者对治疗者产生一种依赖感,认为治疗者是全能全智的,一切善的和爱的化身。对此,治疗者不必恐慌。我们的母亲是如何消除我们对其全能全智的想象的?不是喝斥,也不是絮絮叨叨的说理,而只是等待,等待孩子自己成熟了,自然会找到答案。在箱庭疗法实施过程中,治疗者以母性原理的态度对待来访者,让来访者感受到治疗者像母亲一样站在自己的角度尽可能地维护自己的利益,而不是审判官,因而也就能没有阻抗地让自己的无意识内容在这片温和、自由、包容、安全的空间舒展开来,再逐渐地走向整合。当来访者不需要再视治疗者为万能的母亲时,或者独立地适应生活时,治疗者这一“母亲”自然就渐次淡出他们的生活。
团体箱庭疗法与个人箱庭疗法有着一定的区别,在制作过程中更加强调参与者之间的协作。体验过团体箱庭疗法的人的亲身感受最能说明这一箱庭治疗形式的效果。本文讲述了一个团体箱庭疗法案例中参与者的制作过程和心理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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