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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自闭症男孩的箱庭

[日期:2012-06-11] 来源:  作者: [字体: ]

       第三节 讨论

       一、关于治疗关系建立的过程

      箱庭疗法非常强调治疗关系在治疗过程中的重要意义,并将这种关系形容为母子一体性。它强调治疗者为来访者创造一个自由与受保护的空间,在这个空间内,治疗者以包容、接纳、关怀的态度对待来访者,相信来访者的自我治愈潜能,为来访者教示爱的力量和对生命的信念,来访者则在这种力量和信念的鼓舞下获得成长,把在治疗关系中所获得的力量和信念内化到生活的其他方面。可以说,母子一体性的形成是治疗关系发展的目标。而这种良好的治疗关系对于来访者的意义在于:使来访者感觉到安全和被接纳,消除在治疗环境中的紧张和焦虑;有利于来访者探索环境;有利于深入来访者的内心,唤醒来访者自我治愈的潜能;有利于来访者与治疗者达成共同的治疗目标,克服困难,向着共同目标前进。

      对于自闭症儿童来说,其突出的障碍就是情感和沟通障碍,他们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拒绝接纳自身以外的他人和事物,不能理解他人的情感和言语信号,更缺乏推断他人心理状态的能力。因此,在自闭症儿童的游戏治疗中,治疗关系的建立是一个很困难和漫长的过程。根据本个案的治疗经验,治疗者认为,这些困难具体体现在:父母的过度保护;依赖父母才进入治疗情景;个案回避治疗者的目光;躲避治疗者,避免身体接触;对于治疗者的任何表情和言语都没有回应;遇到困难不向他人求助;不会表达自己的愿望和要求;不会游戏。所有这些都使得治疗者深刻感受到了与自闭症儿童建立信任关系的艰辛。

      在本个案治疗中,治疗者根据个案对箱庭治疗室的反应、对治疗者的最初反应、游戏导入的情况、个案与治疗者的言语和非言语交流的发展、个案与父母的关系、个案游戏中的“第一次”行为等几个方面将治疗关系的建立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第一次到第七次。前七次治疗单元中(第四次因病没有来,第五次哭闹不进入箱庭治疗室),实际进行了五次治疗。有四次(第一、三、六、七次)个案都是要经过父母和治疗者的引导才开始游戏的,有三次(第一、三、五次)个案都拒绝进入箱庭治疗室,表现出极大的焦虑和不安。第二次个案高兴地进入箱庭治疗室,首先对小汽车发生了兴趣,主动开始游戏,但没多长时间就表现出不安,特别是在父母离开箱庭治疗室之后,而这些都说明个案对治疗环境和治疗者还不信任,要在母亲的陪伴下才安静地游戏(第一、二、六、七次)。从与治疗者的互动来看,不管是在箱庭治疗室内还是室外,个案都在回避治疗者的目光,有时他用双手捂着眼睛,有时就闭着不睁开,除第六次和第七次,个案主动看了治疗者,但通常是在想寻求帮助的时候。他拒绝与治疗者身体接触,总是背对着治疗者,躲着治疗者,由治疗者发起的互动都无回应,除了第七次,当治疗者鼓励他、表扬他时,他会回头看治疗者,此外多数时间,他都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游戏中,拒绝治疗者与他一起游戏和模仿治疗者的示范言行。面对这种情况,治疗者所做的是接纳个案的不安和焦虑情绪,沉着地应对他的抗拒,不威胁和批评他,尊重他的游戏,不干扰他,不强迫他说话,让他充分感觉到治疗环境是安全和自由的,治疗者是理解他的。只有这样,个案才会渐渐地融入到治疗情景中,探索治疗环境,试探治疗者的反应,由求助于母亲而转向求助于治疗者。

      第二阶段:第八次到第十七次。一个明显的变化是个案进入治疗环境时变得平静了许多,不再依靠他人的引导,而是主动开始游戏,这表明个案对治疗环境熟悉了,他觉得这个环境是安全的,于是才敢于探索。但是,他仍依赖母亲在场才游戏,母亲一离开,他也要离开,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第十七次。当然,这是很自然的,自闭症儿童与社会的联系非常微弱,他们不会表达自己的情感与要求,不能理解他人的言语和非言语信号,因此,其父母总担心孩子在社会生活中受伤害、被欺负,结果就导致了他们过分保护和溺爱孩子,什么事都代替他们来做,孩子还没有提出要求就能得到满足,渐渐地,孩子表达要求、与人沟通的愿望就不存在了,因为他们不用这样做也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如果父母不在箱庭治疗室内陪伴他,他就会感到有压力和不安,他不知道治疗者能否像父母那样满足他,所以在未建立信赖关系之前,是不愿意父母离开他的,特别是母亲。他对母亲的依恋表现在:每拿一个玩具都会去找母亲,和母亲一起玩;游戏过程中不时回头看母亲,朝母亲微笑;母亲的动作稍有改变,他立刻就跑到母亲身边,以为母亲要离开他。治疗者深刻地感觉到,这个过程中,母亲是个案安全感的重要来源,治疗者还难以介入到他与母亲之间,与他们双方形成治疗同盟。然而,从第八次到第十七次,个案与治疗者的关系方面出现了一些可喜的变化,如从第九次往后,个案每次都会目光注视治疗者,从偶尔几次到渐渐增多,由治疗者发起的互动也有了回应,如治疗者叫他名字时,他会看治疗者,治疗者给他玩具时,他很乐意接受。当遇到困难时,个案都会主动寻求治疗者的帮助,如拉治疗者的衣服,让治疗者给他拿玩具,想上厕所时,他会站在门边,看着治疗者,表明自己想出去等等。从第十三次开始,个案开始渐渐模仿治疗者的示范言行,如当他伸开双手让治疗者抱他时,治疗者说“抱抱我”,他也小声地模仿说“抱抱我”,给他取玩具时,治疗者说“谢谢”,重复两遍后,他也说“谢谢”,而且随着治疗的深入发展,个案的这种模仿言行一直持续,而且越来越多。这些都充分说明,个案开始渐渐接纳治疗者,感觉到治疗者是安全和保护的,所以他能主动牵起治疗者的手,让治疗者和他及母亲站在一起,以相同的步速前进,也说明,治疗者走入了个案与母亲构成的亲子世界,不再被隔离于外。治疗者将这次“牵手”看成是治疗同盟形成的信号,感到很欣慰。在这阶段,治疗者通过无条件的积极关注,让个案感到治疗者始终陪伴在他的身边,接纳他,也接纳他的母亲,使他感到自己、母亲和治疗者都是平等的,治疗者支持他所选择的交流步骤。

       第三阶段:第十八次到第二十六次。个案的母亲离开箱庭治疗室,个案单独与治疗者呆在箱庭治疗室内。只有一次(第二十一次),由于个案身体不舒服,他不愿母亲离开他。从个案与治疗者的互动来看,从第十八次到第二十六次,个案目光注视和回应治疗者的次数多了,不再是偶尔几次,他每拿一个玩具,会看一下治疗者,主动向治疗者微笑,给治疗者玩具,寻求治疗者的帮助,模仿治疗者的言行,接纳治疗者进入他的游戏,而且,他越来越乐意在治疗者面前主动表现了,如给治疗者做操,在黑板上画画等。每次治疗结束时,个案都不愿意离开箱庭治疗室,都是在治疗者和母亲的劝说下才离开的,他紧紧拉着治疗者的手,不肯松开。这些都说明良好的治疗关系在巩固,个案对治疗者的信任使其形成了对治疗者的依赖。而作为治疗者,主要是无条件地积极关注个案,敏感地回应他的情感和行为,陪伴他,同时对箱庭治疗室外的父母进行自闭症儿童家庭训练的辅导。

       为了更好地说明治疗关系的发展,根据盖瑞·兰爵斯(Garry Landreth)的理论,儿童游戏治疗进展的情况可以透过治疗者每次单元记录中每个“第一次”的行为来分析,治疗者对个案游戏发展过程中的“第一次”行为进行了总结(如表181)。

       二、关于治疗中与个案父母关系的建立和维护

       治疗能否顺利进行,良好的治疗关系能否建立,除了依赖个案和治疗者这两方面的因素外,还要考虑到个案的家庭因素,他们与个案、治疗者一起构成一个相互影响的“三角关系”(如图18-11)。

      在治疗者介入到个案的生活之前,个案的父母是不知道孩子有自闭倾向的,更不愿意接受自闭症的事实。但日常生活中,父母也发现自己的孩子与同龄孩子表现得不一样,从来都是一个人玩,回避他人的目光,就连父母也很难进入他的世界,父母与孩子之间的交流存在很大困难,孩子从来没主动叫过“爸爸、妈妈”,父母很困惑,也很无奈。经过专家、治疗者的诊断后,父母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内心经历了复杂的斗争,但在实际生活中,他们变得过度保护孩子,对他百依百顺。而孩子变得特别依赖母亲,害怕治疗者将他从母亲的身边夺走,表现出了强烈的分离焦虑。所以,在治疗的开始阶段,治疗者让母亲陪伴在个案身边,使他能平静地投入游戏。而正是由于母亲的存在,个案很快对治疗环境产生信任,大胆探索环境,在熟悉了环境之后,他开始关注治疗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母亲对治疗环境和治疗者的信任促使孩子接纳治疗环境和治疗者,个案母亲的力量是治疗关系建立的调节因素。张日昇(1999)认为,当感到儿童自我的病理问题较重,预料需要较长时间的咨询与治疗时,那么,首先要与儿童的父母建立相互协作的信赖关系。

      整个治疗过程中,治疗者与个案父母良好关系的建立分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为“接纳事实”(从初识个案到第七次),治疗者首要的任务是共感父母的情绪波动,使其接纳孩子是自闭症的事实,勇敢地面对。当专家告诉父母诊断结果时,父母都哭了,他们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更不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生活。治疗者在正式治疗开始前,对父母进行了两次咨询,每次一个小时,在面谈咨询中,治疗者主要是倾听他们诉说,听他们回忆孩子的出生和成长史,感受他们的内疚与自责,并告诉他们这个事实是任何父母都不愿意看到的,治疗者能理解他们的痛苦,但自闭症的原因是多方面的,目前还没有定论,他们不应过分自责。两次咨询后,治疗者给父母提供了一些有关自闭症的诊断和症状表现的资料,使他们能更理解自己的孩子的情感和行为。这一阶段的父母是在大起大伏的情绪波动中度过的,他们既要面对,又不愿意接受这一事实,母亲表现得尤其强烈,她从此再没有笑过,脸上的表情很沉闷,经常看着孩子掉泪。相对来说,父亲理智些,他开始看书,查资料,期望对自闭症的孩子了解得更多,以更好地辅导和训练孩子,改善其症状。不管怎样,这都是他们迟早要经历的,如果他们总隐瞒孩子的症状,回避,不敢面对,其最终结果是耽误孩子的治疗。这一阶段的父母对治疗者还是抱着试探的态度,还谈不上信任。但治疗者并没有着急,而是陪伴在他们身边,包容他们的一切抱怨、不满和质疑,与他们协商并签署“治疗同意书”。

      第二阶段为“开放情感”(从第八次到第十六次),治疗者的主要任务是与父母站在一起,听他们倾诉,给他们情感支持,使他们能与治疗者充分交流沟通。根据以往的临床经验,大多数父母接纳孩子自闭症的事实时都需要一个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往往不愿意让其他的家人、亲戚和朋友知道事实真相,结果陷入了孤立无助的境地。同时,随着孩子渐渐对治疗者产生信任,孩子开始求助于治疗者,听治疗者的话,忽视了箱庭治疗室中父母的存在,于是他们就会产生巨大压力和矛盾,觉得治疗者在和他们竞争,既希望孩子投入治疗,又害怕治疗者把孩子从他们身边夺走。治疗者觉得,此时他们最需要的就是把自己的各种情绪表达出来,倾诉心中的矛盾和困惑,而他们的身边能有一个人耐心地倾听。治疗者不能心急地对父母指手画脚或指导他们该如何对待自己的孩子,因为这时的父母正处在从混乱走向调整的时期,只有他们的心情平静了,情绪稳定了,能直面事实了,才能对他们进行家庭辅导。本个案的父母虽然在前一阶段同意坚持送孩子来治疗,但治疗者能感觉到他们的情感是封闭的,他们将自己的痛苦、矛盾、半信半疑都埋藏在心里,不愿向他人诉说,承受了太大的压力,这些对个案来说是不好的,也不利于配合治疗。所以,治疗者在此阶段没有对父母进行自闭症儿童的家庭训练辅导,而是利用每次治疗结束之后的半个小时与父母交谈,主要是与母亲交谈,向母亲询问孩子在家的表现,请她谈自己的困惑和希望,以及对治疗和治疗者的感受,并向他们传达这样的信念:他们是治疗的坚强后盾,大家的共同目标是通过治疗使孩子的症状有所改善,治疗者希望与他们联合起来为共同的目标努力。当他们感觉到,治疗者对他们也是支持、接纳和包容的时候,他们渐渐敞开了自己的心扉,主动向治疗者谈论孩子在家里的表现,及他们的感受和对治疗的反思。

       第三阶段为“具体指导”(第十七次到第二十六次),治疗者的主要任务是给父母一些家庭辅导材料,使他们在家庭情景下也能对个案进行言语和沟通技能的训练,这些也是父母主动提出的。辅导材料的具体内容涉及自闭症儿童的语言训练、沟通训练等。每隔一段时间,治疗者根据父母的反馈来决定给什么内容的资料,并就自己看了这些资料后的感受和试行情况与治疗者充分沟通和交流。治疗者认为,这个阶段的父母已经非常信任治疗者了,他们积极按时送孩子来治疗,主动提供孩子在家中表现的信息,表达自己对问题的看法,征求治疗者的建议,与治疗者讨论治疗的进程,而且对治疗者的生活也表示了关注,如主动询问治疗者的学习情况,关心治疗者的身体等,让治疗者很欣慰。

       此外,在整个治疗过程中,父母都配合治疗,每隔一段时间填写一份治疗追踪表格,治疗者从这些表格中来了解治疗的效果。

       三、关于个案游戏的发展

       个案动沙的力度逐渐增大,从干沙到湿沙,到混合沙和水、沙和玩具。开始的时候,个案不敢动沙,要在治疗者和父母的引导下才敢接近沙箱,因为他不知道沙是什么东西,沙对他来说是否是安全的。渐渐地,他利用玩具动沙,如用车运沙,用工具挖沙。随着对治疗环境熟悉度和信任度的增加,他尝试把双手埋入沙中,用手指揉搓沙粒,感触了沙之后,他开始大规模扬沙,拨动沙,挖沙直到露出蓝色的箱底,将沙倒入水中,将水倒入沙中,沙和水混合。我们知道,这样的动沙是需要很大能量的,个案动沙的力度加强反映的是他的能量感在加强,而揉搓沙粒则说明沙调动起了他的触觉,使他感觉水的柔滑、沙遇水后的坚硬等等不同事物的不同特性,对于他认识周围世界是有帮助的。同时,个案从开始动干沙,过渡到湿沙,再到干沙、湿沙和水的混合,这是治疗深入其内心的表现。如果说沙来自于大海,那么湿沙相对于干沙来说就应该来自大海的更深处,象征人内心世界的底层,是无意识的象征。因此从个案混合沙与水的情况来看,则代表了其内心世界的混乱、未分化的状态,其自我还处于混沌中,没有明确的界限感,自我被纷乱的情绪所控制。到治疗的中期,由于游戏材料中撤去了水,个案开始将沙和玩具混合起来,同样表明了混乱的特征。根据以往的临床经验,儿童的沙箱游戏发展一般经历三个时期:混乱期(没有秩序,沙和玩具互相掩埋,反映出个案情绪上的纷扰和混乱)、挣扎期(沙箱中摆玩具表现战争)和解决期(生活重新回到控制的状况,有秩序,在自然界与人类之间有一种平衡产生)。但对于自闭症儿童来说,治疗者发现,他们沙箱游戏的混乱期会很漫长,因为他们缺乏在沙箱中构造场景的想象能力,不能把不同的玩具联系起来考虑。虽然后期的治疗中,个案游戏中出现了一些把不同玩具组合在一起游戏的场景,但都是在沙箱外,而不是在沙箱内,他还没有明确的界限。

       个案游戏中的想象性成分逐渐增多,变得会“游戏”了。从前面我们可以看出,个案游戏的内容越来越丰富了。开始阶段的游戏主要是一些刻板重复的行为,如给汽车装沙,倒沙,灌水,倒水,抓沙、扬沙;第八次,第一次出现想象性的游戏成分,“给小鸭子喂葡萄”;第九次,把小企鹅放到车里,让它们坐车;第十次,用螺丝刀当注射器,与治疗者玩相互打针的游戏;第十四次,小人儿放在床上,给小人儿喂水果,用伞和沙表现下雨的场景;从第十七次开始,个案表现得非常活跃,用盒子在湿沙中做沙丘,用筷子夹玻璃珠片给治疗者,用小木圈当眼镜;第十八次,出现“过家家”的游戏,并反复出现;第十九次,出现创造性游戏成分,即“搭桥”;从第二十次开始,个案对画画发生了兴趣,画太阳、月亮、气球等,对能动的、发光的玩具感兴趣;第二十六次,个案把沙当成饭,分给治疗者和母亲吃。这些想象性游戏成分的内容是有关个案日常生活的,它们的出现说明个案对自己生活的环境和周围他人开始关注了,所以才会把“喂食物”“打针”“打伞”“过家家”等情景反映到游戏中。同时,对生活场景的模拟也有助于锻炼他处理生活事件的能力,如他在游戏中练习用筷子夹玻璃珠片,是因为幼儿园在教孩子们用筷子吃饭,个案还没有学会,所以在游戏中反复练习。对于自闭症儿童来说,这些内容都表明个案正在从“不会游戏的儿童”发展为“会游戏的儿童”。从治疗进程的角度来看,只有让个案在沙箱外充分进行想象性游戏,他才可能将这些想象成分整合进混乱的沙箱中,才能在沙箱中构造场景。

       从单独游戏逐渐向简单的合作游戏发展。前十次的游戏中,个案的游戏形式都是单独游戏,偶尔他也会模仿治疗者的游戏在一旁自己玩,但不愿意治疗者参与到他的游戏中。第十一次,个案第一次用螺丝刀当注射器,抓住治疗者的手,在手背上打针,治疗者也给他打。第十七次,他给治疗者表演体操,并拉着治疗者的手,教治疗者。第十八次,他和治疗者玩“过家家”的游戏,他用刀切“食物”,分给治疗者。第十九次,他用筷子给治疗者夹玻璃珠片,治疗者也给他夹。第二十六次,他把沙当做饭,和治疗者分享,他给治疗者喂,治疗者给他喂。治疗者感觉,虽然是简单的合作,但这种游戏形式给个案带来了巨大快乐,他的表情开朗了许多,也就是说,个案正从与治疗者的互动游戏中体验到快乐。从治疗的进程来看,治疗者认为,合作或互动游戏的发展对个案具有重要的意义,他只有在箱庭治疗室中体验到了与治疗者互动的快乐,才会渐渐消除对他人的胆怯和恐惧,从而把游戏中获得的快乐感迁移到日常生活中。而且治疗者在合作或互动游戏中特别注意鼓励个案,每当他表现出互动的意愿时,或把玩具给治疗者与之分享时,治疗者就用夸张的表情和动作表扬他、鼓励他,使他在互动中获得自信,进而把这种自信保持到现实生活中的人际交往中。

      四、沙和水对自闭症儿童的作用

      沙和水是本案例中重要的游戏材料,根据其他治疗家的治疗经验,结合自身的体验,治疗者认为,它们对于自闭症儿童的意义表现在以下几方面。

      沙可以调动自闭症儿童的触觉,唤醒其潜在能量,调整能量分配。沙对于儿童而言是一个大磁场──在他们想到什么之前,他的手往往已经伸进去了!但自闭症儿童往往不敢接触沙,表现得很胆怯,因为他们不知道沙是什么东西,沙有什么特性,是否会伤害他们,必须经治疗者和父母的引导才敢接触沙。最初,他们只是非常小心地用手指捏沙粒,有时也会放到嘴里咬,正如前面所提到的,自闭症儿童必须亲自体验才能理解事物的特性。慢慢地,当感觉到沙是安全的,他们就会将双手伸入沙中,抓沙,挖沙,扬沙,沙和水混合,沙与他们的手之间形成了一个互动的作用场,沙在手中的运动使他们感受到不同的力量,可以让自闭症儿童感受到什么是“干”,什么是“湿”,什么是“柔软”,什么是“坚硬”等。同时玩沙的过程,也可以调节自闭症儿童的手眼协调能力。自闭症儿童缺乏的就是对周围环境和他人情感信号的感觉能力,而沙特别适合调动他们的触觉,使他们的感觉变得敏锐,发展广泛的兴趣。从个案的治疗可以看出,随着玩沙的深入,个案渐渐关注治疗者的言行,给治疗者以简单的回应,表情丰富了,对玩具的兴趣也越来越广泛了。母亲反映,个案在家里的游戏也多样了,以前不感兴趣的玩具现在也感兴趣了,而且喜欢和母亲在一起做手工。另外,沙箱为个案提供了一个自由和安全的空间,个案可以尽情地玩沙,在玩沙中去感受自己行动的结果,从中体验自我的能量和掌控感,并随时调整以获得自己希望的行动结果。卡尔夫(Kalff,1981)认为,沙的世界所描述的是一个人内在能量系统分配的方式,也就是说,通过在沙箱中摆放不同象征意义的玩具,通过玩具之间的联系来构造场景,这个过程本身就是调整个案心理能量的过程,因为每个玩具都被制作者赋予了一定的意义,承载了一定的心理能量,它们之间的不同组合方式反映了能量的调整。个案的“沙世界”大部分时间表现得很混乱,用沙掩埋玩具,将沙从沙箱中移出等,但后期的治疗中,他的沙箱中出现了很多圆形,并用圆形将玩具都围起来。如果说圆象征一种整合的话,那么,治疗者认为,这可能反映了个案渴望将自己的沙世界整合起来的愿望,也是其心理能量调整的象征。

      水给自闭症儿童一种轻松感、包容感和满足感,并引发其想象。自闭症儿童对陌生环境都是非常恐惧的,当父母初次带他们到箱庭治疗室时,他们表现得非常抗拒,不愿意玩玩具。而水对于他们来说是安全的、包容的,可以无限重复使用,孩子可以借助水表达自己纷扰的情绪和不满,而水又具有消解的作用,玩水可以降低孩子的焦虑和不安,使他能平静地呆在箱庭治疗室内投入游戏。同时,水也可以带来口腔和触觉上的愉悦,使孩子们有一种满足感,宁愿弄湿自己的身体,也一定要回到玩水的游戏中。自闭症儿童的感受能力是迟钝的,通过玩水,同样也可以调动他们的感触能力,丰富他们对事物性质的认识,如水是流动的,是不稳定的,沙遇到水后会变得坚硬等。本治疗中,治疗者一开始并不是将水作为游戏材料提供给个案的,但他在第一次治疗时就发现了水,并且立刻将玩具放入其中玩了起来,表现出极大的快乐,再也不拒绝游戏了,是水使他平静了下来,体验到了游戏的快乐。后来,他把自己喜欢的玩具都放到水里,慢慢理解到,水可以帮助洗玩具,使玩具漂浮起来,水可以灌到容器中,再倒出,表现流水或下雨的场景,水还可以洗出沙中的“金箔”,等等。在这个过程中,个案时而惊讶,时而高兴,时而静静地观察,水让他获得了一种“发现”的喜悦,在他们的头脑中激发起幻想的波浪,就像面对大海时一样。个案最初的想象性游戏成分,即用螺丝刀当做注射器给治疗者打针,就是由水而引发的,他用“针”蘸一下水,再“打”在手背上。接下来的“给鸭子喂葡萄”“把水滴在伞上表示下雨”等也是借助水来游戏的。随着治疗的深入,治疗者发现,个案过分地依赖水而游戏,一个小时的治疗时间大部分都在玩水,对沙箱的关注少了,而且沉浸在水的世界中,对其他游戏不再关注,而且持续的时间越来越长。治疗者感觉,水虽然在治疗初期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但在治疗关系建立后,治疗深入发展的阶段,个案对水形成了强大的依赖,很难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游戏区,治疗者担心这样下去会强化个案刻板、重复的固着行为,于是决定将水从游戏材料中撤去。后来的治疗证明,个案对“水的撤去”还是适应的,他的游戏内容变得越来越丰富,与治疗者在游戏中的互动也多了。因此,治疗者认为,当自闭症儿童一直玩水,依赖水而不能停止时,这是需要治疗者特别注意的,治疗者要特别注意和了解他们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自闭症儿童的箱庭治疗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截止目前,本个案共进行了26次治疗单元,历时一年半的时间。从父母的反馈来看,个案从开始治疗到现在不断进步,最明显的进步是与他人说话时能注视对方,游戏过程中主动与他人眼神互动,语言方面能说十几个字的长句,会使用“我”“你”“他”,向亲近的家人主动打招呼,能与父母进行互动游戏。从幼儿园老师的反馈来看,个案比以前“听话”了许多,能与他人进行目光交流,不再躲避他人,能回答老师的简单提问。个案在各诊断量表上的得分有明显的减轻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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