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治疗过程
C的箱庭治疗历时1年4个月,共进行了26个治疗单元。根据治疗关系的建立和个案发展的情况,治疗者将治疗分为三个阶段。
一、熟悉环境阶段
(一)第一次(某年2月14日)
1.过程
C在父母的带领下来到箱庭治疗室,整个治疗过程中,父母都陪伴在他的身边,若父母离开,他表现出强烈的焦虑、不安。C紧紧依偎在父母身边,治疗者用各式的玩具吸引他,一开始他没有反应。治疗者就在一旁玩玩具,不一会儿,他自己跑去拿玩具,并把它们都拿给父母,不敢动沙。治疗者拿来工具(铁铲,推车)邀请他一起玩沙,他没拒绝,并将汽车、火车、帆船、葡萄、小鸭子埋入沙中,再从沙中取出,一遍遍重复淹没、取出的动作。给治疗者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他对各种小汽车情有独钟(如彩图10)。而且治疗一开始,他就对水发生了兴趣,将玩具放入水中,用水壶反复灌水、倒水。整个过程中C都一直背对着治疗者,根本谈不上目光的对视。
图18-1 第一次治疗:水盆中的游戏场景
2.治疗者感受
由于C是第一次来箱庭治疗室,为了让他尽快熟悉环境,也为了把握游戏的基线水平,治疗者完全采取的是自由游戏。治疗者通过观察、互动发现:C的颜色识别力强(一拿到玩具先告诉父母是什么颜色的),游戏过程中重复的语言(多为短语,“跑了”“跑了”)和行为多(淹没,取出,再淹没,再取出等),这种重复的行为使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游戏中而忽略了治疗者和周围环境的存在。我们知道,自闭症儿童与他人及社会环境的联系是微弱的,他们在生活中是被动的和无力的,害怕环境的变化和新事物的出现,而重复的游戏让他们感到是安全的。C的游戏缺乏想象性,表现在他的游戏没有情境性,转移快,不能把不同类型的玩具联系起来游戏。C在沙箱中摆了很多交通工具,在沙箱中开车,但我们看到,它们的方向是对立的,治疗者觉得这意味着“向外”与“向内”的矛盾和对立,是C自闭状态的反映。沙箱左上角的房子是治疗者为了使C关注沙箱而放的,但他只对房子的门感兴趣,希望把它打开,可能反映了他与外界联系的愿望。通过自由游戏,治疗者觉得,给C无条件的积极关注,让他在游戏中感觉到安全,减轻焦虑和不安是治疗的首要目的。
(二)第二次(某年2月21日)
1.过程
图18-2 第二次治疗:地板上的游戏
C主动尝试动沙,用汽车将沙运到了沙箱外,不断地重复运沙、倒沙的游戏。水盆中放的东西主要是小鸡、小鸭,它们在水中游泳。这次游戏中,他第一次把汽车整齐地摆成了一排,并将他喜欢的那个小人儿放到了汽车上,让小人儿坐车。
2.治疗者感受
此次是C的第二次游戏治疗,治疗者尝试让C的父母离开箱庭治疗室,虽然整个过程中,C一直在游戏,但能感觉出他有些不安,只是不知如何表达。与第一次相比,C动沙的力度加大了,但此次没有在沙箱里摆玩具,而是用手把沙扬起来,撒了自己一身,或者用汽车把沙运到水盆里,就是不把玩具往沙箱中摆。在水里的游戏继续,不分玩具的种类,他把它们全部都放到水盆中,和水混合,重复用小水壶灌水、倒水。最钟爱的玩具是紫色的小汽车、小人儿、小鸭子和小花,这次游戏中,他仍选择了它们。有意思的是,他将汽车在地板上摆成一排,并把喜欢的小人儿放在上面。他的母亲以前告诉过治疗者,C非常喜欢坐汽车,每次来接受治疗都是坐公共汽车,所以治疗者立刻感到,“小人儿坐车”可能是C自己生活的一个写照,他可能感到不安,想去找父母,同时,这种整齐的摆放也反映了C的刻板。总之,C的游戏是没有结构、没有主题的,这正是其缺乏想象力的表现。整个过程中,C都没有主动与治疗者交流,每次都是由治疗者主动问他,即使这样,他也总在回避治疗者的眼睛。
(三)第三次(某年2月26日)
1.过程
本次游戏治疗时母亲不在C的身边,治疗者的督导张老师与C的母亲进行了面谈,并对她进行心理咨询。C的游戏变得非常谨慎小心,拿起玩具看看又放回,治疗者感觉C对整个游戏环境和治疗者本人还不信任。他用右手来回拨动沙箱中的沙,还说“看看”,这投射出他无法集中的支离破碎的心理活动。最后拿了些幸运星和石头放到水中,用手来回拨动水面,C要说明什么呢?治疗者觉得整个过程中他都表现得非常不安。
2.治疗者感受
可能是与母亲分离的缘故,C此次没有完全投入到游戏中,在箱庭治疗室呆了没一会儿就要开门出去。他继续回避与他人的目光交流和身体接触,对治疗者还是不信任,对治疗者的任何言行都没有反应。治疗者意识到,C的治疗过程是漫长的,必须有耐心,要尊重孩子的发展进程,不能加速治疗进程,否则会给孩子带来伤害。
(四)第四次(某年2月28日)
由于C突然有病,所以未能按约定的时间来箱庭治疗室。C的妈妈给治疗者打来电话,说C肠胃不舒服,早上一起来就上吐下泄,希望能另外安排时间,治疗者表示同意。
(五)第五次(某年3月6日)
1.过程
进门之前,母亲让C看着治疗者的眼睛叫“阿姨”,并威胁他说,如果他不叫的话,治疗者就不让他进去。C见此情景一转身就向楼梯口跑去,并拉着母亲的手要下楼,说什么也不肯回到箱庭治疗室。治疗者用他喜欢的玩具劝说他,可他坚决要离开。离开了大约十五分钟,母亲带着C再次来到箱庭治疗室。母亲给C从玩具架上拿了他最喜欢的那辆紫色的小汽车,把它放到沙箱中,抓起一把沙装到汽车上,C跑到玩具架跟前,拿了一辆红色的汽车看了看,又拿了一辆灰色的卡车看了看,把沙扬起来,然后又跑去开门,一边开门一边哭,说“出去,不玩了”。据母亲说,这是C第一次这么伤心地哭。治疗者感到当时C很难融入到游戏情景中,决定让母亲先带他回家,约定另外的时间再来。
2.治疗者感受
治疗者后来反思,C此次之所以不愿进入箱庭治疗室,可能是因为母亲在接受了孩子是自闭症的事实后开始调整自己的教养策略,更加保护和顺从孩子,片刻不离开孩子的身边。而孩子是非常敏感的,父母的这种变化他会有所感觉,所以也不愿离开父母,更加依赖父母,害怕别人将他从父母的身边带走,害怕被抛弃。如果让他和治疗者单独在箱庭治疗室中进行治疗,他的这种感觉就会更加强烈,因此拒绝游戏。另外,治疗者发现,不能强迫孩子说话,不能因为孩子没有达到成人的要求而去惩罚他。对自闭症儿童来说,惩罚和批评是没有用的,这只会使他们更退缩,相反,不管是父母还是治疗者,都应该尊重儿童的自然发展规律,给予他更多情感上的关注,而不是强迫他做什么。
(六)第六次(某年3月10日)
1.过程
整个过程中,C都不肯脱去身上的大衣,时常依偎在母亲的身边。治疗者用他喜欢的玩具吸引他进入游戏区,他把一辆汽车先放入水中,再放在沙箱中装沙,用力将沙运到沙箱外,并把一个婴儿反复埋入沙中,再取出,治疗者感到他正在发泄对自己的不满,对与父母分离的抗议,同时,也可以看到,他深入沙箱底部的力度增大了。水盆中这次放的是石头和小企鹅,C用手在水盆中来回搅动,感觉非常混乱。这次令C最满意的是他将那个喜欢的小人儿放到了房子里,但又想方设法让治疗者帮他取了出来,似乎他非常害怕房子内部的那个黑暗的世界。这是他开始大胆探索环境的开始,也表明了他想与外界沟通的意愿,只是不知如何去做。当他想让治疗者帮他取出小人儿时,他第一次主动地把玩具拿给治疗者,并第一次主动地看了治疗者一眼。
2.治疗者感受
此次治疗者最深的感受就是C开始主动与人进行目光交流,尽管次数很少,但整个治疗过程中他有两次都是在拿了一个新玩具后主动地看了治疗者一眼,一次是让治疗者帮他取出小人儿的时候,一次是当他拿橡皮泥的时候,这让治疗者感到非常欣慰。从游戏的内容来看,他所选用的玩具基本上都是与前几次一样的,而且组织玩具的方式也是同样的,汽车运沙,小企鹅游泳,小人儿进房子,将沙拨到沙箱外。但能感觉到,C动沙的力度加大了,并开始主动探索治疗环境。
(七)第七次(某年3月14日)
1.过程
C在母亲的陪伴下开始游戏,他先将汽车、花和伞都放到母亲身边的桌子上,然后动干沙,一边拨沙,一边说“看看”,并在沙中开动汽车。还将车、鸭子、企鹅、小人儿都放到水里,用汽车把干沙也运到水里,这是他第一次将沙与水混合起来,“沙水的混合”给治疗者以混沌的感觉,就像宇宙和生命形成之初的那种状态,治疗者意识到这种混沌对C来说是一个必经的漫长的过程。正如所看到的,C非常喜欢玩水,他用水洗玩具,用水洗沙,而水具有一种消解的作用,可以减弱C的防御和固着。整个过程中,C仍然对母亲非常依赖。
图18-3 第七次治疗:水中的游戏
2.治疗者感受
虽然C游戏的内容和形式仍与前相同,但与治疗者的互动出现了欣喜的变化。整个治疗过程中,他有三次主动看治疗者,对治疗者问话的反应也多了,这让治疗者非常欣慰。治疗者觉得,对自闭症儿童的治疗必须要耐心,不能强迫,要对C的表现给予及时的反馈,使他感觉到安全与接纳,但唯一使治疗者感到棘手的是C对母亲的依赖。治疗者认为,自从母亲知道自己的孩子得了自闭症后,她对孩子表现出了过度的保护和顺从,将对孩子的耐心变成了满足孩子的一切要求。目前C每次治疗时都很难进入游戏区,只要母亲一离开,他就表现出了强烈的焦虑,因此,处理C与其母亲之间的过分依赖关系是接下来治疗要考虑的关键问题。
二、治疗关系建立阶段
(一)第八次(某年3月23日)
1.过程
在母亲的带领下C来到箱庭治疗室,向治疗者微笑,然后立刻跑到玩具架前。C首先把双手放到沙箱中,低下头仔细地触摸沙,随后在水里洗手,再放到干沙中,用手指揉搓沙。他在沙箱的左下角种了很多树,使劲儿将树插到沙中,并固定住树的根部。他总是将玩具都先放入水中,再取出放到桌上,有趣的是,这次将水中的小企鹅都放到了水盆的边缘,对此非常满意。
图18-4 第八次治疗:沙箱中种树
2.治疗者感受
这是C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感受沙,让治疗者很感动。岡田康伸(1993)认为,接触沙引起的触觉可以调动具有动物本能的人类容易忘却的感觉技能。所以说,C只有将触觉整合到其他感觉之中,他的内心才能从混乱走向安定。这次C第一次关注植物,可能预示了他内心正在成长的一些东西,但还很不巩固。他将小企鹅整齐地放在水盆边缘,治疗者觉得是一种“设计”,如同把汽车摆成整齐的一排一样,“设计”显示了其行为的刻板。
此次给治疗者一个明显的感觉是C的话多了,而且开始主动引起话题,特别是他主动描述一些情景,如给车装了很多橡皮泥后,他说“满了,满了”,栽树的时候他说“深、深”。而且整个过程中特别爱笑,当完成一件事的时候,表现出非常高兴。游戏过程中使用的玩具基本与前几次相同,游戏主题也基本上重复前几次,唯一不同的是,他开始把树种到沙箱中。虽然是治疗者首先将树种到了沙箱中,但他非常乐意模仿治疗者,由此,治疗者感到,C开始接受自己,但仍依赖母亲才能在治疗情景下游戏,有什么要求和想法,他首先想到的是求助于母亲,如果母亲不满足他的话,他才会来找治疗者,这说明良好的治疗关系还没有完全建立起来。
(二) 第九次(某年3月27日)
1.过程
C首先注意到了伞,他给治疗者一把,治疗者将其插到了沙中,他也学着把伞插到沙中,但不一会儿就拿走放到了水里,把伞弄湿后再去蘸干沙,C用伞要说明什么呢?他第一次主动给治疗者玩具,为什么选择的是伞呢?他还将两棵树也放到沙箱中,但很快就拿走了。此次他将小企鹅放到了车里,而且尽力使每个企鹅都站立着。另外,C学会了给水中的小鸭子喂葡萄吃,表现得很高兴。
2.治疗者感受
C本次已基本能融入游戏情景了,而不再想着“逃跑”。在母亲和治疗者同时在场的情况下,他开始主动求助于治疗者(让治疗者给他开灯),而且开始模仿治疗者的游戏动作,并连续高兴地笑(给水里的小鸭子吃葡萄),这也是他在箱庭治疗室中笑的时间最长的一次,治疗者都被他的情绪感染了。游戏中出现的新内容是“小企鹅进木车”和“小鸭子吃葡萄”,它们都反映了C游戏中想象成分的增多,也说明了他内心体验在渐渐丰富。伞象征一种保护,C给治疗者伞,是想告诉治疗者他需要一种保护吗?治疗者一时还难以判断。
(三)第十次(某年4月3日)
1.过程
C在父母的带领下来到箱庭治疗室,妈妈让他向治疗者问好,但他一进门就跑到了玩具架前。C发现了大企鹅,用了很大力气想掰开企鹅胸前的透明球,但因为粘着,怎么也打不开。于是将它放在沙箱中来回开动,用它挖沙、扬沙,似乎想把所有的沙都拨到沙箱外。他还长时间地、认真地玩插板,在汽车上进行橡皮泥的累积。水中“喂养”主题的游戏继续,不同的是选取的果实的种类丰富了,数量也多了。这次治疗结束时,他左手拉着妈妈,在伸出右手的时候,他看了看,犹豫了一下。治疗者觉得他既想拉爸爸的手,又想拉治疗者的手,似乎手不够用了,最后他还是拉了治疗者的手。在下楼的过程中,他不停地回头看,确保爸爸没有走开。
2.治疗者感受
C现在已经能很自然地进入箱庭治疗室了。这是他第一次大规模地扬沙,而扬沙本身就说明了C没有明确的界限感,他的自我还处于混沌的状态,而且很难在自我和其他事物之间作区分,但不管怎样,他的内在潜能正一步步地显现。游戏内容一方面重复前几次的(如把汽车放到水里,灌水,倒水,小鸭子吃葡萄),另一方面出现了新的内容(将沙撒在沙箱和地垫之间的空隙中)。就三个区域的活动来看,在沙区动作的力度增大了,留在水区的玩具减少了,而且精细了,专注水的时间不再像以前那么长了。至于治疗关系,治疗者认为正在建立,他开始把自己喜欢的玩具主动拿给治疗者,牵起治疗者的手,都表明他对治疗者的信任。
(四)第十一次(某年4月10日)
1.过程
C主动敲门进入箱庭治疗室。他将双手埋入干沙中,然后抓起一把把的沙揉搓,治疗者也学着他的样子把双手埋入沙中,但他把治疗者的手取了出来。他认真地用插板拼成了一朵朵美丽的“花”,并试图将这些“花”都埋入沙中。继续将玩具放到水里,再放到桌上,将小企鹅放到车里,将果实放到水里。所不同的是,他这次把螺丝刀当成注射器,邀请治疗者与他一起玩打针的游戏。
2.治疗者感受
治疗者最大的感受就是C开始让治疗者参加到他的游戏中,如他手把手教治疗者插插板,给治疗者打针,为治疗者拍去手上的沙。治疗者还注意到,他主动触摸治疗者的手,拉治疗者的手,而这种身体接触在以前的治疗单元中是没有出现过的,预示着他开始接纳治疗者,相信治疗者。但对于治疗者的一些言语,他并不是都能回应,即使有,也更多的是动作回应,很少言语回应。另外,本次治疗中第一次出现了想象游戏的因素,即C用螺丝刀给治疗者打针,治疗者很欣慰。据C的母亲讲,C平时最害怕打针,此次他能将自己所害怕和焦虑的生活事件反映到游戏中,不能不说是游戏治疗帮助儿童缓解了焦虑和恐惧,有利于发展他们应付现实环境的能力,同时也说明他开始把游戏与自己的生活联系起来,敞开内心世界。虽然其他游戏的主题都是重复以前的,但治疗者感到,C的游戏处于丰富化的时期,作为治疗者,应充分把握这个机会,在游戏的互动中使C形成对一些玩具的认识,体验到互动的快乐。
(五)第十二次(某年4月17日)
1.过程
C在母亲的要求下敲门进入箱庭治疗室,一进门他就向玩具架走去,目不转睛地看着玩具。C把树和伞都插到沙箱中,然后抓起沙撒在它们的上面,又将一盒蜡笔散放在另一个沙箱中,并用沙把它们埋起来,取出,再埋起来。桌上的游戏还在重复前几次的内容,水里的游戏有了新的变化,第一次将大贝壳放到了水里。
2.治疗者感受
治疗者发现,每当注视C时,他都在回避,但当他需要帮助时,他会主动看治疗者。所以,治疗者感到,要通过游戏来引发他沟通的兴趣。同时,C对沙的感触在加深,他会静静看沙箱、用手揉搓沙很长时间,将沙和水混合起来,而且非常专注。治疗者感到,沙和水对他有一种特殊的意义,沙和水是变化的、流动的、富于创造性的,通过触动沙,C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通过把沙放入水中,使水和沙融合在一起,其感触能力和敏感性被调动和强化。这次他将大贝壳放入水里,从一个侧面表明治疗已经触及C的心底世界。按照荣格的观点,人类天生具有自我治愈的倾向,当治疗触及人内在的积极因素时,这种倾向便发生作用,促进心理的整合和自性实现。
(六)第十三次(某年4月24日)
1.过程
C在母亲的带领下来到箱庭治疗室,一边敲门一边说:“开门,开门。”治疗者给他开门,向他问好,他却顾不上脱外衣就跑到玩具架跟前。C重复上一次的游戏内容,扬沙,将插板埋入沙中,用汽车把沙运到沙箱外,将小企鹅放到车里。所不同的是,他不再往水盆里放玩具,而是把水倒在湿沙箱中,并用手捏湿沙。
2. 治疗者感受
本次治疗中,C的语言多了,一方面表现在他的自言自语,另一方面表现在治疗者的主动言语沟通大部分都有了言语回应。特别是他第一次模仿治疗者说“谢谢”和“不用谢”,而且重复了几遍。开始将治疗者纳入到他的游戏中,比如,让治疗者帮他拿玩具,治疗者帮他灌水,帮他把小企鹅放到木车里等。从游戏的内容来看,C使用的玩具数量和种类都在减少,游戏的主题重复以前的,如小企鹅上车,小鸭子到水里,汽车运沙,把沙弄到沙箱外。唯一不同的是,C开始将水倒入沙箱中,第一次关注湿沙箱。如果说上一次C将贝壳放入水中意味着触及他的内心世界,那么湿沙和水的混合则更能说明C内心深处的混沌。
(七)第十四次(某年5月22日)
1.过程
近一个月没有来治疗了,C紧紧跟随在母亲身后走了进来。治疗者用玩具吸引他,领着他来到玩具架前。C抓了两把干沙放到湿沙箱中,并将几颗沙粒放到嘴里咬了咬,可以感觉到C在认真地体验沙的力量,但还不怎么敢动湿沙。他还将干沙灌到一个纸桶中,倒出,再灌,似乎非常喜欢看着沙从纸桶中落下的情景。与前几次一样,他仍是把玩具都先放入水中再放到桌上,不同的是他第一次选择了家具类玩具,并把代表他的那个小人儿放到小床上,给它喂水果吃。
2.治疗者感受
此次治疗距上次相隔近一个月的时间,C开始来到箱庭治疗室时还有些不太适应,但很快就能投入游戏了。C尝试吃沙,根据中根晃(1991)的解释,这类孩子很难领会事情的要点,也难以进行由此及彼的推理,因此,其本人不得不去实际操作或试行,否则难以亲身领会,也不可能有实感。C利用沙的形式也越来越丰富,沙让他感觉到了快乐,体验到了自我的力量。此次游戏中有些内容是重复以前的,如把水倒入湿沙中,小企鹅进入水盆,将小企鹅装到木车上等,而有些是第一次出现的,如玩肥皂盒,用沙表现下雨、打伞的场景,选家具类玩具(婴儿床和烧烤架)并给婴儿喂水果。不难看出,C游戏中想象性的因素在增加。C自言自语的次数多了,但语言不是很清晰,对治疗者的回应(言语或非言语)也多了,与人目光交流的情况还是很少(只是在他想让治疗者帮助他时他才会主动看治疗者)。另外,他对于游戏环境的探索程度加深了,主动要求治疗者把他抱起来看上层玩具架的次数比过去明显增多。治疗者据此认为,相互信任的治疗关系正在建立。
(八)第十五次(某年6月6日)
1.过程
C笑着跑进箱庭治疗室,治疗者向他问好,伸开双手去抱他,他投入治疗者怀里,但很快跑开了。C此次大规模地动湿沙,把水倒在湿沙中,趴在沙箱边缘仔细观察水在沙箱中的流动,并把大量湿沙转移到了水盆中,用双手静静地触摸水中的沙,用手指在湿沙中挖一个个的洞,把水灌进去,非常专注,似乎忘记了周围一切的存在。在此次治疗的后半阶段,他拿了几只小猪放到干沙箱中,排成一排,还把小企鹅放到车里,拿水果喂它们。
图18-5 第十五次治疗:沙和水混合
此次治疗结束后,由于C患病住院和治疗者的假期,治疗暂且终止,但未结案。
2.治疗者感受
本次治疗单元中C游戏的大部分内容都是重复以前的,如用沙和纸伞模拟下雨,小企鹅坐车,喂鸭子食物,动沙。但与以往不同的是,C动湿沙的力度加大了,把大量的湿沙和水混合起来。治疗者被他在混合湿沙和水时所爆发出的力量所震惊,也很感动。混沌的印象深化了,似乎在混沌的背后孕育着什么,如同宇宙初开生命的孕育一样,其最初都来自混沌。而且对沙的感觉正在形成,特别是当他把双手放到沙和水的混合物中时,他静静地看着水的流动,看着漂浮在水面上的沙粒和“金箔”,那认真的神态让治疗者非常感动。可以说,在以前的所有治疗单元中,C从来没有这样去感受沙和水,当他拍打水中的沙时,他一定感受到了那种坚固的力量,而对于这种力量感的触及可以帮助他恢复自我力量感,增强其感受力。至于治疗关系,C与治疗者间的互动增加了,而且他开始主动表达自己的意愿,如说“不知道”“回去吧”等,治疗者的大部分表达也都可以得到C的回应。此外,从C的母亲对追踪表格的填写可以看出,C与父母和小朋友的互动增多了,日常生活中出现了想象性的游戏,如过家家等,并且开始主动表达自己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