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体箱庭疗法运行的成功很大程度上离不开事先充分的准备、组织和实施过程中有效的管理。足够的活动空间、玩具的收集、团体的构成、参与的团体成员的准备、场面设定以及时间安排等都是非常重要的。
(一)场面设定
同个体箱庭疗法一样,团体箱庭疗法的环境设定也包括物理环境和心理环境两个方面。
很多西方的团体箱庭治疗家都认为,团体箱庭疗法的空间应该足够大,可以容纳2~6个来访者和供他们使用的多个沙箱,或更多。除了通常规格的沙箱外,还有准备供团体使用的其他规格的沙箱。但张日昇教授认为,团体箱庭疗法环境的设定本身就构成了其规则限定的一部分,就如同现实生活环境中的种种限制一样。我们都有这样的经历,经常会因为环境因素的限制而不能充分实现自己的愿望和理想,这个时候就需要调整自身以适应。换句话说,沙箱的形式和数量并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来访者如何应对这样的环境,这种对环境的应对和适应可以为治疗的开展提供更多有用的信息。所以,张日昇教授主张团体箱庭疗法实践采用标准规格的沙箱,箱庭治疗室的大小和布置也以方便、适度为原则。
至于团体箱庭疗法的心理环境,主要指由治疗者所营造的包容、安全的感觉。治疗者在团体箱庭过程中的角色是一个见证者和促进者,是团体所需要的安全与受保护的心理空间的营造者。这种受保护的心理空间给团体成员非常重要的安全感和自由感。在这一过程中,治疗者可以被认为是箱庭与该团体同伴间相互作用的一种心理容器(container)。为了让团体成员感受到自由、安全、受保护,不作指示地向参与团体箱庭的来访者介绍团体箱庭就显得很重要了。
当来访者参与团体箱庭制作时,治疗者必须尽可能详细地告诉他们,他们将有一次与其他成员一起做游戏的机会,因为来访者通常不清楚整个团体箱庭的安排情况。此外,在一开始告诉各位团体成员箱庭游戏的环境是特别安全和受保护的,这是必不可少的程序。当然,根据职业道德规范以及其他相关政策,特别是在对儿童实施团体箱庭疗法时应征得父母的同意,可能的话签订一份同意参与团体箱庭疗法的协议书,在协议书中必须说明团体箱庭疗法的过程、目的、阶段及目标等事宜,这也会使父母以及来访者感到安心。
(二)团体的构成
团体箱庭疗法的有效性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团体成员的构成。目前,常见的团体箱庭疗法的成员构成一般有以下几种:
(1)具有同一特征或面临相同问题的个体组成团体;
(2)具有不同人格特质的人组成一个团体;
(3)不同年龄(除家庭团体箱庭疗法外,年龄跨度不能太大)、班级、组织的个体按分层抽签的方式组成团体进行治疗,即每个年龄段或班级、组织内部先进行抽签,然后抽到相同数字的个体组成一个团体接受箱庭治疗;
(4)自然团体,即按照团体的自然组成来随机抽取组成团体的成员,如家庭、公司、班组等。
比如,对于一个3岁或4岁注意缺陷儿童组成的一个团体,治疗者运用团体箱庭疗法是很难进行的,即使进行了,其收效也甚微。如果一个团体中害羞内向的来访者过多也同样是很难进行的,效果也不明显。如果可能,将一个害羞内向的来访者与一个外向的来访者安排在一个团体内,平衡一下,当他们一起做箱庭时,他们有意识或无意识都将会彼此教给对方应该选择何种行为,有时,他们所选择的玩具就可能给对方一种启示。凯斯特里(Kestly,2001)研究发现,在进行了四次团体箱庭疗法之后,一个非常害羞的儿童选择了一个大的、有条纹的老虎放在箱庭中,而这正是该团体中一个非常外向的儿童最喜欢使用的玩具。不久,这个害羞的儿童所在班级的老师反映,他与他的同伴在一起时已经不再感到害怕、受威胁了,而且还主动在课间休息时间第一次愿意与其他儿童一起出去玩了。
另外,通过对来访者的访谈,或根据从老师、父母以及其他有关人员那里获得的信息,适当调整团体构成成员是很有必要的。如果确实需要让一位来访者离开团体,必须与这个来访者友好地交谈,以便支持其继续成长,且不要让他觉得不能在特定团体中是一种惩罚。
(三)指导语
团体箱庭疗法过程中的重要一环就是向来访者们说明团体箱庭制作的规则。如可以在开始制作之前说这样的指导语:“我们每个人都有想和别人交流的想法,也都有遇到的问题,但有时我们用言语不太容易表达得清楚。现在让我们用这些玩具在沙箱里共同做个作品,这不是心理测试,所以不需要考虑好坏对错问题,只要将自己想放的玩具放上,将自己的想法表现出来就可以了。摆放的顺序由抽签决定,每人每次只能放一个玩具或完全相同的几个玩具,不许拿走他人已摆放的玩具,但可以挪动,成员之间不能进行任何形式交流。”
此外,对于初次接触团体箱庭制作的人来说,治疗者还要询问团体成员是否明白这些规则,并对他们进行解释,然后先让他们将手伸入沙中去触摸沙,体验沙的感觉,渐渐地融入到箱庭制作的情景中。
(四)制作及讨论
在触摸沙以后,成员的心情比刚到箱庭治疗室时会显得平静许多,他们对团体箱庭制作也有了初步的了解,因而可以进入正式的团体箱庭制作阶段。
具体到制作过程,成员猜拳或抽签决定摆放的顺序,每人每次只能一个动作(摆一个玩具或完全相同的玩具),成员之间不能交流,不能拿走他人或自己已摆放的玩具,可以移动他人或自己的玩具,但也算作一次。每次制作中的最后一个人还可以有一次修饰的机会,对整个作品进行一些调整,当然也可以放弃。如果制作过程中某个成员不想摆的话,也可以选择在某一轮放弃。制作完成后,成员进行讨论,谈自己摆放每个玩具的意图、对他人摆放玩具的感受,以及各自对作品主题的命名。
(五)记录及整理
由于人数的增多,团体箱庭的记录比个体箱庭的记录困难要大一些,对治疗者提出了很高的要求。为了不打扰成员的制作,治疗者一般在整个制作过程中只进行粗略的记录,等完成后再整理。张日昇教授主张,团体箱庭的记录应以每一次每一轮为单元进行记录,其中包括每个成员制作的情况,摆放玩具的个数、名称、所占的区域,每轮的时间等。而且每一轮完成后,要对作品进行拍照,方便以后整理和讨论。具体的过程记录表见表51。
待整个制作过程结束后,治疗者还要简略地记下团体成员的讨论(参见表5-2),讨论的顺序按摆放的顺序进行,讨论的内容主要为摆放玩具的意图、对他人所摆放的玩具的感受、对作品的整体构思等,最后还要讨论作品的主题。成员离开后,治疗者再根据照片对整个团体箱庭制作过程进行整理,从中可以看出团体的心路历程和成长变化。
(六)作品的拆除和场面清理
与个体箱庭一样,对箱庭作品是否在团体离开箱庭治疗室之前拆除也存在着不同的观点。如果在团体离开之后没有足够时间进行清理,而另一个团体已经到达,这就不会让这个团体感到自由、受保护。而如果为了赶时间,在团体成员还没有完全离开时就匆匆清理场面,那给这个团体的感觉将更不好。因此,最好是在两个团体箱庭之间安排足够的时间来拆除作品、清理场面。
根据卡尔夫学派的理论,在个体箱庭治疗中总是由治疗者来清理箱庭的,因为这样使来访者离开箱庭治疗室之前仍然保留其世界的完整性。迪·多美妮科(De Domenico,1999)则认为应当给来访者适当的时间来清理他们自己的箱庭,但这应该非常认真地进行,并尽可能以一种典礼、仪式般的感觉进行。西藏僧侣总是给出足够的时间以一种特殊的仪式来清理他们花了好几个小时或好几天用沙创造出来的复杂的曼荼罗,将其看成是对生命短暂的一种纪念,非常庄严、慎重。如果让团体成员自己拆除作品,在治疗者的指导下他们会以一种敬畏的态度来完成。
张日昇教授认为,由于团体箱庭制作一般时间较长,如果后面没有其他团体或个体箱庭治疗的任务安排,那么最好还是由治疗者和团体成员一起来拆除作品,这可能会使得各个团体
成员感到安全和满意,也不至于让治疗者一个人辛苦。有的时候,团体成员虽然都知道自己的作品最终是需要被拆除的,但其实是非常不希望自己将其拆除的。
有时候张日昇教授也会征求来访者的意见,有时个别成员愿意自己动手拆除作品,但可能有些成员不愿意,由于帮助治疗者清理场面被来访者视作做好事,这时那些不愿意自己的作品在自己面前被拆除的来访者会感到有压力和不快,虽然也表示愿意并投入自己作品的拆除,但内心感受却是不好的。如若这样,就直接由治疗者自己来拆除,也便于治疗者在拆除过程中对照自己先前的记录,更好地完成档案的整理。
(七)团体箱庭疗法的治疗者
团体箱庭疗法中的治疗者同个体箱庭疗法中的治疗者一样,也应该是见证者和促进者。除了对整个团体箱庭制作和彻底讨论过程进行记录之外,治疗者还要给予团体每个成员无条件的积极关注,使他们感觉到包容、受保护。因此,治疗者需要热心地向他们解释制作的规则,回应他们的提问和一些非言语的信息,在他们需要帮助的时候给他们帮助,尽量使他们在完成作品的时候不要有任何遗憾。但要明确,治疗者并不是规则的监督者,不是权威,应该允许团体成员自己有违反规则的行为存在,只有这样,他们才能从自己行为的后果中进行反思和调整。
治疗者在团体箱庭制作过程和彻底讨论中还需要对全体成员间的心理变化非常敏感,对团体间互动与融合的状况有所共感,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发展到了什么程度,作品进展到了什么阶段,在制作快要结束时的提醒以及促进各成员彻底讨论的积极参加。当成员由于冲突、矛盾而表现出了倦怠时,治疗者要接纳他们的种种抗拒,促进他们反思,尊重他们的决定,对成员们的成长要以一种赞赏的态度来对待。总之,虽然治疗者和团体成员的角色不同,但治疗者也应该把自己看做团体的一员,用心感悟整个制作过程,与他们苦乐共度,才能收获团体的成长。